快把东西收起来!有人来了!这是那段时间我嫂子对我和我哥说过的最多的话。
尔古的身体很不好,我猜测是艾滋病的缘故。他总是要么这里疼,要么那里疼,像个小老头一样,被磨平了所有的锐气。一针下去之后,他倒是可以容光焕发。甚至看起来恢复了一个健康人的精气神。
艾滋病好像在那个时候真的消失了。
对瘾君子来说,红色是一种很奇妙的颜色,在你幸福的时候,它看起来温柔又恬静,像是世界上质地最柔软的、会发光的红丝绸,可到了你难受的时候,它就会立刻变得张牙舞爪,下一秒就要向你扑过来。
有次我嫂子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,我和我哥都吵着要让她换掉。
有些毒品是需要环境才能发挥其最大的魔力的。
比如k
,你需要喊上三两好友,去一个宽敞又有着闪光球的包厢,还要有和你心意的音乐,最好还有足够的冷气,和一张锋利的银行卡,当那股苦味从鼻腔慢慢流到嘴里的时候,你可能还需要含一根棒棒糖。
而真正的狠货,是即使你只身一人躺在肮脏的泥潭里,也依然幸福快乐。
他不再介意偏见,不再介意病痛,不再介意贫穷。他什么都不介意了。
我和我哥过去几年关系一直不好,是海洛因让我们冰释前嫌。
那些英国人打死都想不到,模范病人的弟弟是毒贩,会长期给他供应毒品。烟熏火燎的贫陋土屋里有老实人察觉不出的白粉味道。
在家里藏毒的时候,我从旧物里翻出了一件带着微微霉味的黑色儿童短袖。
短袖被叠成一块小方块,和其他衣服塞在一起,被压缩地很薄很薄,我把它展开,那短袖的正面印着米老鼠图案。
「尔古,」我扭头喊我哥,把那件皱皱巴巴的儿童短袖展示给他看,「你还记得文举吗?」
「谁?」
「马海文举。」
马海文举,我们利姆乡的零号艾滋病人,我们曾经的都市英雄。
文举是我们每一个诺苏小伙子最崇拜的人,他专偷汉人的东西,并且从未失过手,他去过很多很多地方,见过很多很多风景,他还谈过一个汉族女朋友,虽然人家不到一个月就把他甩了。每次家支会议结束后他都能出尽风头,他是男人中的男人,英雄中的英雄。
第一次见他时,那是1993年,我七岁。
他是我表哥的一个家门兄弟的朋友,我听说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