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体
关灯

语速:
2x
3x
4x
5x
上一页    存书签 下一页
并未停歇,依旧固执地流淌着,一遍又一遍,仿佛那几句词就是她生命唯一的藤蔓,死死缠绕在早已朽烂的枯桩上:……缓缓归矣……缓缓归矣……

    过客摇头叹息,紧了紧背上的行囊,重新踏上尘土飞扬的官道。老者也收拾起东西,蹒跚着走远了。风卷起更大的尘沙,长亭内外,只剩下那枯哑的歌声,和着风声,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,不知疲倦地低徊。

    日升月落,日子如同亭外那株野菊,无声地凋零又倔强地挣扎。野菊终于完全枯干了,瑟缩在石缝里,被尘埃覆盖。长亭的歌声却从未中断,像一道永不愈合的旧创口,固执地渗着血。

    又一个萧瑟的黄昏降临。天边堆叠着铅灰厚重的云层,沉沉地压向大地。风更冷了,带着刺骨的湿意。歌声依旧在亭子里盘旋,比以往更显喑哑无力,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沉重的暮气压断。

    官道的尽头,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了。与其说是走,不如说是拖着脚步在挪。那人衣衫褴褛,沾满泥浆,几乎辨不出原来的颜色,肩上斜挎着一个破旧不堪的布褡裢,脚步踉跄,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,深深陷入泥泞的土里,又艰难地拔出。他朝着长亭的方向,一步一步,蹒跚地靠近,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着、行将散架的傀儡。

    终于,他挣扎着扑到了亭前那级冰冷的石阶下。布褡裢沉重地摔落在泥地里,溅起几点浑浊的泥浆。他抬起头,脸上沟壑纵横,刻满了难以想象的沧桑和疲惫,唯有那双眼睛,死死地、灼热地钉在亭中那个抱着琵琶的银发身影上。嘴唇剧烈地哆嗦着,喉头滚动,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响。

    亭中,那枯瘦的手指在琵琶弦上猛地一顿。歌声戛然而止。一片死寂,只有风声更紧。

    阿……阿晚

    那声音终于冲破了喉咙的阻塞,带着一种撕裂般的颤抖,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了风声,撞进长亭里。

    石凳上佝偻的身影猛地一僵,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。她极其缓慢地、极其艰难地,朝着声音的来源,一点点地转过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。空洞的眼窝茫然地对着亭外泥泞中那个狼狈的身影,没有焦点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。

    她微微侧着头,像是在努力辨识这陌生又似乎穿透了漫长时光的声音。那张枯槁的脸上,没有任何波澜,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茫然。过了很久很久,久到亭外的旅人几乎以为方才那声呼唤只是自己绝望的幻听时,她才终于动了动干裂灰白的嘴唇。

    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枯叶,带着长
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