蔚低头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画满了整页仙鹤，每只鹤眼都被点上了朱砂色的马克笔。窗外的铜钱草在风中轻颤，叶片上的露珠滚落，在她手背溅开冰凉的星屑。

    第二章：夜火流萤

    图书馆穹顶的钢架结构在暮色中化作青铜色的神经脉络，林蔚把最后一块榛子巧克力塞进唇齿间时，充电台灯的光晕正巧漫过《景观设计心理学》的烫金书脊。她第五次修改社区公园的跌水景墙，马克笔在硫酸纸上晕开的青灰色块像积雨云压在胸口。

    烟草燃烧的焦香是沿着古籍区的橡木书架蜿蜒而来的。林蔚后颈泛起细微战栗，笔尖悬在汀步设计图上迟迟不敢落下。羊毛大衣的窸窣声停在身后两尺，烟灰缸被轻轻推到她手肘右侧。

    儿童活动区的汀步间距。陆临舟的声音裹着夜风的凉意，香烟悬在图纸上方三寸，三岁幼儿的平均步距是28厘米。猩红光点随着讲解轨迹游走，在景墙立面图上烙下一串灼热的省略号。

    林蔚的耳尖烧起来。她数到第七次烟灰簌簌坠落时，陆临舟突然俯身，广藿香混着未燃尽的烟草气息漫过她的发旋：你观察过雨后蜗牛爬过石阶的轨迹吗烟头精准点在汀步连接处，硫酸纸瞬间蜷曲成透明的茧。

    马克笔筒翻倒的声响惊动了值班老师的手电筒光柱。林蔚蹲身去抓滚向消防栓的橄榄绿色笔管，发现陆临舟的牛津鞋尖沾着镜湖边特有的红砂岩粉末。他单膝点地时，后颈的仙鹤刺青随动作没入衬衫领口，像沉入深海的月光。

    闭馆了。保安的催促声在楼梯间回荡。陆临舟摸出银质打火机，火石擦亮的瞬间照亮他脚踝处的纹身——41°53N

    12°29E的经纬度刺青在阴影中泛着幽蓝。他将烧穿的图纸叠成纸船：要去看真正的汀步吗

    凌晨的镜湖泛着汞色的波光。陆临舟脱掉牛津鞋踩上青石汀步，裤脚卷起时露出腓骨处新的伤痕。手机电筒的光圈里，他脚踝的经纬度数字随步伐明灭：现在数我的影子。

    林蔚的速写本在夜风中哗哗作响。当陆临舟的烟头在第七块汀步上方划出橘色抛物线时，她发现那些青石间距精确得如同用游标卡尺丈量过。月光突然穿透云层，照亮他后颈浮现的拉丁文纹身——Tempus

    edax

    rerum（时间吞噬万物）。

    回程时陆临舟的大衣下摆扫过她冻僵的手指。林蔚在宿舍台灯下展开被烟灰烫穿的图纸，焦痕恰好构成托斯卡纳的地图形状。她蘸着朱砂马克笔在烫洞边缘补上樱花，发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