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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茫然地站在出站口,像两粒被风吹到陌生戈壁的沙砾。巨大的陌生感和一种无所适从的恐慌攫住了我们。雪梅脸色苍白,紧紧抓着我的胳膊,手指冰凉。

    哥……我们去哪她的声音带着无助的颤抖。

    我深吸了一口充满工业废气的空气,喉咙一阵发痒。目光扫过那些贴着花花绿绿招工启事的电线杆。找活干。我简短地说,声音被淹没在车站嘈杂的人声和远处机器的轰鸣里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日子,是炼狱般的打磨。为了活下去,为了雪梅能继续念书(这是我唯一的坚持),我像牲口一样把自己投入这片巨大的工业熔炉。我钻过油腻肮脏、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的车床底下,修理着冰冷的铁疙瘩,机油和金属碎屑沾满全身。我在震耳欲聋的冲压机旁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,巨大的噪音冲击着耳膜,单调重复的动作让双臂麻木僵硬。我在建筑工地的脚手架上攀爬,高空的风吹得人摇摇欲坠,钢筋水泥冰冷坚硬,手掌很快磨出血泡,又结成厚厚的老茧。我睡过工地漏风的工棚,睡过弥漫着汗臭和脚臭味道的大通铺,甚至在桥洞下裹着破棉絮熬过寒冷的冬夜。

    每一分钱都带着汗水和屈辱。工头的呵斥像鞭子,克扣工钱是家常便饭,甚至仅仅因为动作慢了一点,就可能招来一顿拳脚。有一次,因为连续加班过度疲劳,我在操作时差点被沉重的模具砸断手指。工头非但没有丝毫关心,反而破口大骂:找死啊!耽误了工期,你他妈赔得起吗!那一刻,我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进肉里,口腔里全是血腥味。我想起了王自新那张脸,想起了他踹向娘身体的那一脚,想起了他那句镇着。眼前的工头,仿佛和王自新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,都是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的恶霸。一股暴戾的冲动直冲头顶,几乎要让我不顾一切地扑上去。但最终,是雪梅那张苍白、带着期盼和依赖的小脸浮现在眼前,像一盆冷水浇熄了那瞬间的疯狂。我硬生生压下喉咙里的嘶吼,低下头,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工具。

    雪梅很懂事。她在一所条件简陋的民工子弟学校借读,放学后就帮附近的小餐馆洗堆积如山的碗碟,小手在冬天被冷水泡得通红肿胀,布满裂口。晚上,我们在租住的、只有几平米、终年不见阳光的出租屋里,就着昏黄的灯泡,她写作业,我则一遍遍、近乎偏执地写着那些石沉大海的申诉信。信纸是捡来的烟盒纸背面,字迹歪歪扭扭,一遍遍复述着那个夏天午后的惨剧,控诉着王家的恶行和当地的不作为。我把这些承载着渺茫希望的信,一封封塞进街角那个绿色的邮筒,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在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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