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转。
耳边是呼啸的风声,是密集如鼓点的雨声,是殿内隐约传来的丝竹余韵,还有……是我自己身体砸向地面的沉闷声响。
后腰和臀部最先重重地撞在冰冷湿滑的青石砖上,剧烈的钝痛瞬间炸开!紧接着,是更为可怕的——小腹!
一股无法形容的、撕裂般的剧痛,猛地从身体最深处爆发出来!像是有什么维系生命的纽带,在这一刻被硬生生地、残忍地扯断了!
呃……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。
随即,一股温热的、粘稠的液体,不受控制地、汹涌地从双腿之间奔涌而出!瞬间染透了早已湿透的沉重宫装下摆,与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,在身下迅速弥漫开一片刺目的、令人作呕的猩红!
那红色如此鲜明,如此灼眼,在灰暗的雨水中疯狂地蔓延、扩散,如同地狱里开出的妖异之花!
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利刃,在腹内疯狂地搅动、切割,几乎要将我的灵魂都撕裂开来。眼前一片漆黑,只有那无边无际的痛楚和身下不断漫开的血色占据了一切感官。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双重夹击下迅速沉沦、模糊。
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,我涣散的瞳孔似乎捕捉到了上方一点异动。
高高的乾元殿檐角,在狂风骤雨之中,一幅卷轴被吹得松动,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飘落下来。
它像一片巨大的、失去生命的枯叶,在狂乱的气流中翻滚、挣扎,最后,轻飘飘地、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我身侧那片被血水染红的湿冷青砖上。
卷轴被雨水打湿,沉重的锦缎向下坠着,迫使它自行滚动展开。
柔软而坚韧的宣纸在血水与雨水的混合中铺陈开来。
依旧是那个凭栏而立的碧衫女子,眉目清冷,左颊那点花瓣般的印记清晰依旧。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纸面,穿透了冰冷的雨水和淋漓的鲜血,带着一种悲悯的、洞悉一切的空茫,静静地望着我。
而这一次,在画卷的留白处,在那熟悉的乙未年仲秋题款旁边,多了一行墨迹淋漓、显然是新近题写的行楷,字迹遒劲,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悲恸与绝望:
长相思。
三个字,如同三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烫在我濒死的意识上。
长相思……
原来如此。
原来那些描摹,那些凝视,那些午夜梦回的低唤……那些我以为的深情,那些我付出的真心,连同我腹中刚刚失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