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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有洗不完的衣物,冻得失去知觉的手依旧在脏水里溃烂,但王阎王留下的空缺,由另一个姓赵的太监临时顶替。赵太监显然被王阎王的下场震慑住了,虽也刻薄,但至少不敢再刻意刁难我,更不敢有半分逾矩之举。

    更明显的变化来自那些麻木的女奴。她们看我的眼神不再仅仅是疏离和恐惧,多了一种小心翼翼的、带着试探的敬畏。偶尔在我费力拧干一件厚重的棉袍时,旁边水槽一个叫春妮的瘦弱女孩会悄悄伸过手,帮我搭上一把力,然后迅速低下头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分发饭食时,李嬷嬷那张刻薄的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,但递给我的那个窝头,似乎总会稍微大一点点,或者不那么硬得硌牙。

    这微小的善意,如同寒夜里零星的火花,微弱,却真实地带来了一丝暖意。

    然而,平静的水面下,是更深的漩涡。

    几天后,阿箬拖着还未痊愈的腿,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水槽边。她的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清亮锐利。她默默接过我递给她的一件相对轻薄的单衣,开始捶打。

    谢谢。她低着头,声音很轻,却清晰地传到我耳中。

    我没有回应,只是继续捶打着手中的衣物。

    孙总管…不是善茬。阿箬的声音压得更低,如同耳语,混杂在沉闷的捶打声中,他帮你,也罚了王阎王,不是因为他心善。

    我手中的木棒顿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是在…立规矩。阿箬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冷冽,王阎王坏了规矩,还闹出了血光,惊动了他。他必须严惩,才能镇住下面的人,维持他想要的‘秩序’。至于你…她抬起头,飞快地瞥了我一眼,你给了他一个动手的由头,一个立威的契机。所以,他承你的情,但也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我知道。我终于开口,声音同样低沉沙哑。

    阿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了然。她沉默了片刻,又道:你要小心赵太监。他是王阎王的狗腿子,面上不敢怎么样,背地里…还有那个李嬷嬷,她收了碧玺的好处。

    碧玺!渺寒烟身边的大宫女!

    我的心猛地一沉。渺寒烟果然没有忘记我!她的手,已经伸到了这不见天日的浣衣局!

    阿箬似乎察觉到了我情绪的波动,声音更低了:她们不敢明着来,但…饿饭,加重活计,或者在分发衣物时做手脚…法子多得是。孙总管…不会管这些‘小事’。

    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,比浸在脏水里更刺骨。渺寒烟如同跗骨之蛆,阴魂不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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