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清欢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。他的下颌线绷成锋利的弧度,如同精心雕琢的雕塑,眉眼与记忆里的轮廓完美重叠,可曾经清澈如泉的眼底,如今却沉淀着令人心悸的疏离,仿佛隔着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迷雾。
顾清欢这么巧。
他的声音从喉间滚落,像裹着碎冰的威士忌滑入高脚杯,低沉的声线里裹挟着某种令人战栗的蛊惑。
尾音轻飘飘地扬起,在潮湿的空气里打着旋儿,漫不经心的语调像是随手抛来的枯叶,看似无意,却精准地砸在顾清欢的心头。
路灯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,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,配合着刻意拉长的尾调,将这场重逢包装成再普通不过的偶遇,可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,却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色。
这声音如同淬了毒的银针,精准无误地扎进顾清欢刻意尘封十年的往事匣。
那些被时光压在记忆深处的悸动与遗憾,混着酸涩的泪意,瞬间如潮水般在心底翻涌。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,震得耳膜生疼,每一下都像是要冲破胸腔。
顾清欢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,宛如暴风雨中受惊的蝶翼,在苍白的脸颊上方扑簌簌震颤。
细碎的阴影在眼底交错晃动,藏不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。
她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血腥味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却依旧无法压制住浑身不受控的轻颤,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根被拨动的琴弦,在他的声音里震颤不止。
后退时,十厘米的高跟鞋在镜面般湿滑的地面突然打滑,她踉跄着跌向身后的大理石柱,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炸开,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。
十年前夹在毕业纪念册里的银杏书签、图书馆窗边偷偷注视的侧影、收到他借笔记时的心跳,此刻如潮水般汹涌而至,却在触及他眼底那抹淡漠的瞬间,碎成檐角坠落的雨珠,噼里啪啦砸在泛着水光的地砖上。
路灯将雨幕切割成无数道银色光帘,隔着车窗,苏然腕间百达翡丽的陀飞轮装置在幽暗中缓缓转动,表盘折射的冷光与车内真皮座椅的细腻光泽交相辉映,宛如流动的碎钻。而顾清欢背包拉链处磨破的线头在雨水中耷拉着,泛白的布料边缘与车厢内精致的胡桃木装饰板形成刺眼对比,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两人截然不同的生活轨迹。
这位执掌知名企业的高管微微颔首,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车门把手上,推开副驾门的动作优雅流畅,就像在签署千万合同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