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遭,站在颜徵北一旁的,是颜徵楠的亲信,也被俘虏了,每听到一个控告,脸色便白了一分。
念稿子的是个小年轻,大约第一回这样的阵仗,声音有些抖,念到“惨杀革命同胞”的时候,磕巴了一声,又紧张地去看周围人的神情,不小心看到罪大恶极的那位,四少反而宽厚地同他笑了笑,帮他缓解焦虑似的。
小年轻怔了怔,狠狠等了他一眼,接着往下读。
颜徵北听见“镇压革命活动”,无聊地打了个哈欠。
这场战争于新政府,固然是重要的,是一次全然的胜利,一次继往开来的里程碑。可是对颜徵北而言,他以颜家的小儿子出征,给重伤的父亲争取了转移到北方的时间,将大哥从一次权利争斗里救回来,未让他变成一次借着外力,手足相残的炮灰,不能不说是另一种圆满了。
这是个瞬息万变的年代,古时候满门虎将的故事,放到今天,便成了封建门阀的余毒。颜徵北一个政治上的守旧派,确然无法站在对方的逻辑思考,他又听了几个罪名,便觉得耐心不大够用,干脆跑了神,去看房顶的水晶吊灯。
待那小年轻读完了,便能听见上面几个长官低声交谈起来,声音到了颜徵北那里,便隐隐约约的,左右他也不想听,便当做是一群飞虫的声音,低了眉眼。
大抵是怕冷落了他,为首的那位长官,发声斥责他,四少侧耳听了听,大抵还是那小青年的说过的一些说辞,兴许是接近尾声了,要来做个总结。
那位长官最后厉声问他,可承认自己的罪行,四少才回了神,对上远处正襟危坐的一排人。
四少想了想,缓声道,“长官,我也读过《三民主义》,我也佩服,可我是个军人。”
他笑了笑,“你说不革命,既反革命,中国人民四万万,隶革命军者不过二十余万,其余皆反革命耶?我看不见得。”
他还想说什么,却被打断了,大厅里进来一个人,送上来一张报纸,给那长官过目。
颜徵北的眼睛动了动。
大约数十秒,那位长官的目光都定格在报纸上,然后抬起头,看向对面的颜四少。
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,直到那位长官沉声开口,
“择日再判。”
这个早晨,北京的报刊,英国和法国的报刊,都报道了信州的那位颜姓俘虏,在过去几年里,或多或少同革命活动的联系。
这其中少不了梨苑的推波助澜,但是诚然,在过去